在清明節前晨霧繚繞之時，蘇州平江路上的老字號糕團鋪已經開始飄散出艾草的香氣。竹匾中的青團散發著翡翠般的光澤，輕輕咬破外皮，薺菜、筍丁和春韭混合而成的鮮美汁液瞬間涌入口腔，仿佛將整個濕潤的江南田野吞咽下去一般。老板娘自豪地介紹說這些青團是用虎丘后山最嫩的艾草尖制成的，必須在谷雨前采摘。

穿過七里山塘的幽深小巷，“三白春宴”露天院落里的太湖船娘正忙著支起紅泥小爐。銀魚蒸蛋冒著熱氣在柴火灶上翻滾著，新鮮撈出的莼菜裹著半透明膠質滑入舌尖；最引人注目的當屬那道螺螄釀肉——拇指大小的田螺被挑出了嫩肉，與河蝦仁和春韭一起剁碎，再塞回螺殼中清蒸。品嘗時，鮮美的湯汁從螺殼中迸濺而出，連里面的湯汁都要一飲而盡。

驅車前往陽澄湖畔的農家樂，只見柴灶鐵鍋正煨著腌篤鮮，咸肉和鮮蹄髈在春筍簇擁下翻滾沸騰，奶白色的湯色宛如三月飄落的柳絮。老板娘掀開老壇取出冬釀雪里蕻，酸香與春筍的清甜交織在一起；現蒸草頭塌餅的麥香中混雜著酒釀的微醺氣息。院壩內紫云英盛開如火，采來嫩花拌入馬蘭頭和豆腐干，滿口山野清新。

當夜幕降臨之際，我們登上茶山，在龍井村遇見一位阿婆用新摘下的雨前茶烹制美食。糖衣包裹的茶香排骨在油鍋中綻放出翠玉般的光澤；配以一盞明前茶，眺望漫山遍野采茶人腰間竹簍起伏如浪，才真正明白江南人的“吃春”之樂：用牙齒感受時令變遷的節奏，讓身體每個細胞都浸透春天的靈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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